014 订婚宴
那天晚上,敦子走了以后,邱雨躺在炕上久久不能入睡。到了午夜也没有去贵凤家约会。就那样安静地躺着,心思杂乱。

第二天是一个大日子,村长家的儿子订婚宴。准新娘还是会计家的女儿,全村老少哪有不给面子的。作为新郎新娘的好友,邱雨自然也得早早地去帮忙了。

当天的场面很大,就连镇长都来道贺了。虽然讲了几句话就说有事儿提前走了。但是对于农村人来说,这也是了不得的了。平时谁家的婚嫁,谁见过镇长出席过?镇长这样的大干部,甚至有的老百姓十年八年都不会见到一次。只是会听说乡长叫什么名字而已。

敦子爹跟山妮爹今天都是倍儿有面子。小酒儿一喝红光满面。笔挺的西装也把他们跟老百姓区分得十分明显。打扮得很精神的敦子整天都是跟在老爹身后,见见这个叔叔,会会那个伯伯。衣着更是光鲜华丽的山妮也是如此。跟在自己老爹身后,叔叔伯伯叫得很亲切。丝毫看不出来,这是一个刚刚告别自己初恋的少女。

这些场面不是邱雨这样的人能参与的。他只能跟在村支书后面,干着跑腿儿打杂的活计。今天村支书郑九也是一身价格不菲西装在身,担任着订婚宴总负责人的职务,对于大事小情那是面面俱到。只是跟在他身后的邱雨却总是隐约感到,今天支书大人心情似乎不是很好。也许是婚宴的杂事太多,总不让人省心,也许是别的什么的。

“雨娃子——”五十来岁的村支书郑九大声召唤一声。

“哎,马上啊。”正在跟厨师协调晚宴时间的邱雨立马应了一声。然后简单说了几句什么,就从厨师的棚子里出来,紧跑几步,出现在了郑九的面前:“九叔,啥事儿?”

“把捞忙的集合好。就剩最后一顿晚饭了。伺候完了这一波,叔给你们单独加伙食,酒肉管够。还发烟卷。”郑九交代好,然后奔着堂屋而去。心里想着,这个雨娃子倒是个机灵能干的,可惜就是在村子里人缘儿太薄,没什么亲戚。要不然以后也是能有出息的。不过听说他跟敦子很要好,自己犯不着深交,该使唤的时候,使唤着就得了。郑九一边离去,心里一边琢磨这村儿里的政治形势,越想越觉得不乐观。邱雨赶忙把支书的交代传达下去。其实所谓捞忙的,就是同村来帮忙的人的统称。毕竟十几二十桌宴席,上菜盛饭都是活计。自己家的人根本忙不过来,所以一般村里都有约定俗称的规矩,帮忙干活儿的人统一组成一个队伍,由郑九这样的一个总负责人指挥。协助厨师生火挑水,上菜盛饭,擦桌子洗碗。这些人劳累一天,婚礼的举办人也不会忘了他们,在客人都招呼好了之后,也会拿出最实惠的酒肉来感谢他们,甚至有一些负责劳动强度大的岗位的人。主人还会给几十块的物质补偿。这些规矩都是多年下来约定俗成的。所以郑九也算是萧规曹随,慷他人之慨。

晚饭有条不紊地接近了尾声。来道贺的人们渐渐离去,院子里只剩下了邱雨带着一帮捞忙的在收拾残局。那边的厨师棚子里,厨师正在卖力的准备他们这些劳动者的犒赏宴。因为厨师本身也在此列。他们都 都是会在一起吃饭的。所以,没有人会怀疑他不卖力气。

事情终于结束了,大家都上桌等着吃饭了。邱雨也到郑九那里领来了两条长白山,给大家分发下去。这在当时算是不错的烟了。

酒菜上桌,劳累了一天的人们也不客气,都放开了吃喝起来。期间敦子爹还特意过来感谢大家一番,敬了大家一杯。

邱雨所在的一桌儿都是不怎么喝酒的。大家吃的都比较快,吃完了都早早地散了。邱雨看了看另外两桌喝的正欢呢。跟已经换了便装的敦子打了个招呼就准备扯了,剩下的人都是本村儿的,再说敦子也空闲了,有他招呼就好了。

这时,同样换了衣服的山妮却拿了一个大塑料盒子走过来:“邱雨哥,这是我给我嫂子装的饭菜。让她来她又不来。我还有事儿,你帮我送去吧。”山妮这话说得很自然,再说订婚结束之后,她也确实有这个权利。

邱雨看了敦子一眼。敦子上去接过盒子,塞到邱雨手里道:“帮个忙吧,又累不死你。俺俩都得招呼客人。明天这些菜都坏了就可惜了,明天一早也就过来吃吧。你要是不来,我就给你送去。”

“得,你们忙吧。我去送还不成嘛。”邱雨假装苦着脸转身向外走了,路过院子外的柴禾堆时,从一个角落的位置,掏出了一个黑色塑料袋,里边儿用油纸包了两个鸡腿儿。那是他准备带给贵凤的,正好一起带去。

等邱雨出了门,山妮一脸考校地问敦子:“你说明天早晨邱雨哥能来你家吃吗?”

“我觉得够呛,他这人总是跟谁都见外。我明早给他送去就是了。自家兄弟,没那么多讲究。”敦子想也不想道。

“看来你还不傻?”山妮有些玩味地道。然后转身走了。

“谁傻了?你啥心思我还不知道?跟我一样的一头儿热。邱雨哥说得对。你跟着我才能过得好。我要是傻,才会去成全你的单相思呢。”敦子自言自语地嘟囔着,转身进棚子招呼客人。

棚子里葛二麻子正在跟人吆五喝六地喝着酒。已经是醉眼惺忪了。他今天负责烧火。这本来是个优差,活不累,还能在厨师旁边偷偷嘴。只是全天跟在村支书身后发布命令的活儿让邱雨给抢了,他心里很不是滋味。正常谁家有个红白喜事,他葛二麻子可是最高兴的。因为他从来都能抢到最轻的活计,然后还能蹭上一顿大餐。只是今天看见邱雨被敦子爹点名儿做了这个捞忙队伍的临时的头儿,他心里又一次产生了危机感。即便他姐夫就是村支书郑九。

不过葛二麻子还是很会看清形式的,他也看出了姐夫现在的形势似乎也不好,所以他也没敢不给村长面子,没有抢这个忙头儿,而是退而去烧火了。但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。所以今天也算是酒入愁肠,这不才一会儿就喝多了。

没有了葛二麻子,别的人也都早早地散了。葛二麻子为了不丢人。坚决推却了敦子送他回家的好意。自己摇摇晃晃地走了。 展开全部内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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